整理丨马玥

引火归元，也称引火归原，又名导龙入海，是从《黄帝内经》中“从阴引阳、从阳引阴”的治疗思想延伸来的一种治病法则。引火归元所提到的“火”，又称“相火”、“命门之火”、“龙雷之火”、“浮火”等。“元”又写为“原”或“源”，为人体生命之本源，大多所指为命门，为肾。其基本病理过程在于元气和君相之火两大方面的消长生克矛盾，治疗旨在使“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关于君火、相火之分，早在《黄帝内经·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中就已经提出：“君火以明，相火以位”的理念，此时君、相二火仅指五运六气中的火。刘完素引用《仙经》“心为君火，肾为相火”，首次把命门与相火相关联，从而提出命门相火学说，此处的君相之火是指人体内之火。随后，张从正所著《儒门事亲》中也是将火归分为君、相两类，此处之君火、相火也不单纯是《黄帝内经》中的运气概念，而是指人体内君火相火所致疾病，文中记载：“故十二经中，言嗌干嗌痛，咽肿颔肿，舌本强，皆君火为之也。唯喉痹急速，相火之所为也。”引火归元是针对“火不归元”的病理而提出的治病法则。常应用于以下病理机制：阴液亏损，不能制阳，形成阴亏于下而阳旺于上的阴虚火旺证。临床可见头晕耳鸣、心烦失眠、两颧潮红，腰膝酸软等。再为下焦命门火衰，火不归元，如张景岳所说：“寒从中生，则阳气无所依附而泻散于外，即是虚火，假热之谓也”。此类病证常见到两种相反的症状，不仅可见肾阳虚两足冰凉，腰膝酸软，便溏或下利清谷等症状，还可见“虚火”之象。多数医家认为临床上此类虚火又可分为三种，为戴阳和格阳、失位之分。戴阳是指虚阳上浮，症状偏于头面五官局部诸疾，以口舌生疮、牙痛齿浮、喉痹喉痛、头晕目眩等症状常见。格阳指虚阳外越，症状偏于全身，所谓“阳浮于外而发于皮肤肌肉者，此其外虽热而内真寒，所谓格阳之火也”。失位是指阳虚火浮陷于下者，见小便热、痛或拘急、便秘等症状。引火归元现代应用较为广泛，包括眩晕、耳鸣、咽痛、口腔溃疡、痤疮、失眠、干燥综合征等多种病证。但临床必须分清离元之火及其病因病机，才能准确运用引火归元之法，得到较好疗效。

常用中药

1.肉桂：提到“引火归元”，我们首先能想到的就是肉桂，肉桂是引火归元极具代表的药物，其辛甘大热，为补火助阳之要药，善补命门相火，可引火归元，益阳治阴，入肝肾能使下元虚衰所致上浮之虚阳回归故宅，常与附子相须配伍。但引火归元关键在引，因此肉桂用量宜小。2.附子：辛甘大热，为通十二经纯阳之药，回阳气，散阴寒，乃命门之主药。明代张景岳在《本草正》提出附子“大能引火归原，制伏虚热，善助参、芪成功，尤赞术、地建效”。此外，附子配肉桂、人参、干姜、五味子等再佐以黄连热因寒药为引导，能引火归元治阴盛格阳之证。3.熟地黄、山茱萸：熟地味甘，性微温，可补血滋阴，益精填髓。山茱萸酸涩，微温，可补益肝肾，收敛固涩，为平补肾阴阳之要药。引火归元法并非仅以附子、肉桂等温阳之药为常用，其目的在于将上越之火引回故宅，因此应辨证加入滋阴之品，方能阴平阳秘。4.知母、黄柏：黄柏苦寒沉降，偏走下焦，功能清热燥湿、泻火除蒸，且入肾经，尤以清相火、退虚热为长。知母上能清肺润肺，中能泻胃生津，下能滋肾降火，善泻无根之肾火。因此用知母、黄柏相配以滋阴清火，使“龙浅海底，雷寄泽中”。5.生龙骨、生牡蛎：两者是临床常见的药对，其甘咸质重，能滋阴潜阳，宁心安神，收敛浮越之火，清代医家陈念祖也曾提出：“痰，水也，随火而上升，龙属阳而潜于海，能引逆上之火、泛滥之水下归其宅，若与牡蛎同用，为治痰之神品”。

代表方剂

1.四逆汤：出自《伤寒论》，四逆汤是治疗阴寒内盛，格阳于外，虚阳外越，真寒假热证的代表方剂。附子为君药，大辛大热，通行十二经脉，以回阳救逆，破阴逐寒。干姜为臣药，辛热专散里寒，助附子破阴回阳。炙甘草为佐使药，既可以解生附子之毒，又和干姜、附子辛甘扶阳之意。三药合用为回阳救逆之要方，可挽垂绝之阳以引火归元。2.通脉四逆汤：亦出自《伤寒论》，通脉四逆汤证较四逆汤证危重，出现典型阴寒内盛，格阳于外之症状。其原文记载“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3.金匮肾气丸：出自《金匮要略》。金匮肾气丸是在六味地黄丸的基础上加入桂附以温补肾阳而达到引火归原的目的。《医宗金鉴》曰：“肾气丸纳桂、附于滋阴剂中十倍之一，意不在补火，而在微微生火，即生肾气也。……虚火不归其原者，亦纳之而归封蛰之本矣”。4.镇阴煎：出自《景岳全书》。方中用熟地以滋肾阴，填精补髓。泽泻可泄肾浊，以疏水道之滞，寓泻于补，补而不滞。牛膝擅于苦泄下降，能引血下行，以降上炎之火。炙甘草益气健脾，再加附子、肉桂相配，引火归原效果更佳。此方既有熟地、牛膝、泽泻、炙甘草滋补肾阴，又有附桂引浮阳以归肾，从而阴平阳秘，使虚阳不再飞越。5.引火汤：出自陈士铎《辨证录》，原方虽然主治“阴蛾证”，但凡为肾阴不足，阳亢上热，下焦气化不利者均可采用本方治疗。方用熟地为君以滋肾养阴、大补肾水，巴戟天为臣旨在温肾助阳，此外，方中佐以麦冬，旨在滋阴润肺，清上焦之浮热，有金水相生之妙，再佐以五味子，助君药补肾中之阴，助臣药收敛上升之阳；佐以茯苓，旨在通利水道、通利三焦通路，有协调上下阴阳之功效。现代中医李可在临床应用时还常加天冬，使天冬与麦冬相配，取其滋肾力胜。虚阳浮越甚至阳气欲脱者，加山茱萸、生龙骨、生牡蛎，加肉桂以助引火归元。

病案举例

1.复发性口疮郑某，男，58岁，年2月就诊。自诉近半年来反复发生口腔溃疡，有时出现牙龈出血，感心烦口渴，腰酸乏力，小便短赤，睡眠欠佳，舌红苔少，脉细数，曾自服维生素及抗生素无效。证属肾阴不足、虚火上炎，治以滋阴清热，佐以引火归元。方用知柏地黄丸加味：生地、熟地、龙齿(先煎)各20g，茯苓、山萸肉各15g，怀山药30g，知母、黄柏、麦冬各10g，肉桂3g。服药5剂后患者口腔溃疡及牙龈出血明显好转，以知柏地黄丸巩固疗效，随访半年未见口疮复发。按：此患者为肾阴不足、虚火上炎，为阴虚之火，在大剂滋阴药中加用少量肉桂以引火归元，历代医家多有治验。《医方集解·附桂八味丸》注解说“火从肾出，是水中之火也，火可以水折，水中之火不可以水折。肉桂与火同气而味辛能开腠理，致津液，通气道，据其窟宅而招之，同气相求，火必下降矣。”若纯用滋阴而不少佐引火归元药，则药效难以达到满意，但肉桂用量宜少，否则助火生热，其势更燔。2.咽痛黄某，男，45岁，年7月就诊。患者1个月前感冒后出现咽痛、发热，在当地诊所用抗生素静滴后发热已退，但咽痛时作时止，稍遇冷风则又作，曾用六神丸口服开始见效后仍感咽痛，再用无效。形寒肢冷，口干咽痛，扁桃体Ⅰ°肿大，常欲饮热水为舒，舌淡苔薄白腻，脉沉缓，证属阴气内盛、虚阳浮越，治以温阳散寒、引火归元。方用金匮肾气丸加减：生熟地各20g，山药、麦冬、山萸肉各15g，茯苓、附子、巴戟天、牛膝各10g，肉桂、桔梗各3g，甘草6g。服3剂后患者自觉咽痛好转，再服4剂后咽不痛，形寒肢冷亦见好转。按：此为阳虚所致虚阳浮越，宜用温阳、引火归元之法治之。患者虽咽痛口干但喜热饮，虽扁桃体肿大，但细察其肿大色暗，加之形寒肢冷，并结合舌脉阳虚之火可以明确，治疗用温阳之金匮肾气丸加减，其中附子、肉桂一则温阳补肾，一则引火归元，使浮越之火下归肾元，故其火势自息。《通俗伤寒论·伤寒要义》：“郁火宜发，实火宜泻，虚火宜补，阴火宜引”，诚可信也。笔者体会到，阴火咽痛之证临床开始以清热滋阴为治，但疗效较差且易造成病势迁延，认清其本质后给予温阳引火后效若桴鼓。临床上在温阳同时亦须合用滋阴之药，如生地、麦冬之药，以阴配阳，助虚火下归肾水，以防热势燔盛，难以下行。赵如峰.引火归元法临床应用体会[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10：-

作者简介：

马玥（年~），女，辽宁丹东人。现就读于辽宁中医药大学，中医师，医学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医内科治疗肝病及传染病方向。年始师从卢秉久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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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任鹏

审核丨郑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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